不周不周

【师徒】竹楼里(三)


谭远道如此诓骗于他,简直……罪为欺君。


赵平哲感觉还有残存的砂石卡在喉咙里,不上不下的,他又想咽下去,又不愿意咽下去,憋的脸色通红。


谭远道仿佛没有看见,又去火堆里去翻找馕饼,赵平哲不想再被动等待师长那标新立异的教育方式,也不打算绕弯子——他也绕不过。


索性破罐破摔,一撩袍子便跪在地上,但是膝盖触碰到枯枝飞灰混着泥土的地面的时候,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。


“老师。”


他张了张口,十分坦然的:“求老师再帮我一年,我只要一年,一定能稳得住了。”


谭远道又找了了一个馕饼,十分愉悦地拿了出来,赵平哲见状,立刻改了口:“半年,半年亦可。”


谭远道掰开饼,自己又咬了一口:“只那一个掺了红草,而且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草药。”


赵平哲没太听懂:“那老师的意思是。”


谭远道说:“但是掺了些别的东西。”


赵平哲听懂了这句,他立刻:“四个月,时间一到,我一定差人送老师回乡。”到时候多带点吃的,选白日里走,也就不必吃这些红草绿草花草的饼了。


谭远道用手里的枯枝烧火棍敲了敲地面:“用不了四个月。”


赵平哲应声:“是。”


谭远道敲掉了上面因烧灼而酥软的部分,留下参差不齐的尖端,他用枯枝指向赵平哲。


“既然不想我走,如何又将宋芸安置去洛城。”


赵平哲僵着肩膀,半分辩解的话也说不出。


谭远道低低笑了一声:“承蒙陛下看得起,老臣不胜感激。”


这话若是顺下来,听着倒像是感念他盛情邀请的意思,但赵平哲知道,他绝不是这个意思。


旁人见谭远道,只说是温文尔雅,书生罢了,风稍大些,就要裹着厚重的衣袍咳上两声,但赵平哲见识过他的手段。


谭远道若是这样笑了,只怕还是带着些火气的。


前几日,赵平哲尚在监国,他甚至没等到登基,就将自己的心腹宋芸派去洛城做知州,委任状上,印的还是太子监国的方印。


谭远道家乡便在洛城,洛城莆县莲花池村,那是个风水地,出过几个举人。


赵平哲早便动了送谭远道返乡的念头,但哪怕师长返乡,他也是不肯放心的,偏巧洛城知州病故,他想也未想就遣了人。


原本念着几个月后再送师长走,看起来也不突兀,谁想到这边刚成了登基大典,那边谭远道自己就溜了。


此刻竟还点了出来,赵平哲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


他不肯说,谭远道便开口了:“你各处都好,聪明,肯学,凡事有胆量想,也有胆量去实施。”


赵平哲低低应声,他觉得师长还会有“但是”跟着。


“只可惜,你太心急,不安稳的因素是该处理,但你不该打草惊蛇。”


他说得很平静,仿佛被惊的蛇并不是他。


赵平哲想了想,决定虚心求教:“老师以为如何?”


谭远道居然也真肯教他:“还需用时,便用,等到无用了,杀了便是。”


于是陷入了一些诡异的沉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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